第68章_柳溪川夏新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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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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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哎?”溪川咬猪肉脯的动作停下来。“姐姐,你反应干吗这么大?我没那个意思啊。我只是不喜欢用别人的名字。你要是特别反对,我不改就是了。”

  可是洛川并没有停止苦笑,她漫无目标地在地面上移动着视线,声音有点哽咽,“所以到头来,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吗?”

  就像突然崩溃了似的,她一边苦笑一边掩面。

  “我付出这么多努力,只不过想要一个完整的家,却没有一个人在乎这个家!”

  她把杂志啪的一声摔在桌板上,站起身回过头。

  “凭什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,我就得认命,就得必须接受不幸!凭什么你们每个人的错误都要我来弥补,我来付出代价!我只想像别人那样过普通生活,我的要求很高吗?”

  后排的父母怔怔地望着她。

  过了几秒,妈妈先起身劝慰:“怎么了溪、洛川?小溪川你们吵架了吗?”

  得到溪川拨浪鼓式摇头的回应。

  爸爸迟了须臾才开口:“你刚才想叫她什么?溪川?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溪川,从什么时候?从一开始就知道吗?”转过脸看向溪川,“你看起来不意外,你也早就知道?”

  溪川想插嘴说“不早”,没找到机会。

  “所以我在这家里算什么呢?只有我一个人被瞒了十来年,每天回家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是你女儿啊。”洛川眼里噙着泪水,“爸爸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瞒骗?我隐瞒过最惊人的真相,难道不是为了你吗?你敢不敢当着溪川的面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对她爸爸做过什么!”

  做过什么?溪川一头雾水,目光在父女俩之间来回摇摆。

  “你放肆!你想胡说八道什么!”爸爸突然拿出了家长权威。

  “要说也是你说!你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我来坦白?我努力了这么久为你找借口,一直用‘双胞胎消失综合征’的说法来合理化手足相残。难道你听不懂吗爸爸,我说的不是我和洛川!”

  做父亲的没顾得上和洛川吵架,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看向溪川。

  小姑娘神色有点恍惚,“姐姐,你在说什么?车祸和你爸爸有关吗?”

  而妈妈也十分茫然,“不不不,怎么回事,怎么提到车祸了?”

  无人回答。

  正常车距,正常车速,为什么身为职业司机的爸爸在那天晚上会控制不住车。

  为什么爸爸的积蓄至今甚至很远的未来都不知去向。

  为什么妈妈会怨恨爸爸防着自己,最后带走了所有。

  溪川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模糊的答案。

  洛川爸爸心虚地摆了摆手,颓然坐回座位,“不要再提了。”

  “大伯。”

  溪川此时看他的目光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凝视,“我爸爸把积蓄全部存在你账户上对吗?是你对我爸爸的车做了手脚吗?你回答我。”

  男人固执地把头扭向一边。

  溪川转向洛川,“姐姐,是这样吗?”

  洛川只是垂下眼,长嘘了一口气。她后悔了十余年,为什么因晕车呕吐之后听见奇怪的声响要好奇地去看,又为什么看见爸爸割裂叔叔的车胎时没有阻止,她背负这样沉重的十字架走了这么久,终于在这天放下。

  洛川妈妈率先惊呼出声:“我的天,你都做了些什么!你疯了吗?我们……”她泪如泉涌,揪着丈夫的衣领,“我们亲生女儿在车上啊!”

  爸爸推开她,“我怎么知道女儿会坐那辆车!如果那天不是你作,就不会出这种事!还有你!”他看向亲生女儿,“如果不是你闹着半夜回家,就不会和那辆车扯上关系!你和你妈真是一脉相承!”

  “那我爸爸有什么错!信任你,把钱放在你那里的错吗?”溪川质问道。

  妈妈跟着追问:“你怎么会为了钱做这种事?”

  “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嫌我穷。”

  “我什么时候嫌你穷了?”

  “如果不是得了那笔钱,你早就跟人跑了。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,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吗?”

  妈妈想说什么,又戛然而止。

  列车停住,车门开启。

  列车播报再次响起:各位旅客,婺源火车站到了,请需要下车的乘客……

  洛川冷笑起来,“爸爸你还真是……永远都是别人的错。”

  溪川却回过神,反问洛川:“难道你真觉得自己没错?包庇杀人犯不是错吗?”

  “这个杀人犯是我爸爸!想想你在车祸的时候,不也是只想着救自己爸爸,无视我了吗?”

  “就是!”爸爸居然跟着反呛溪川,“你也没有救我女儿。你不要忘了,当初你妈妈遗弃你的时候,是谁把你接回来的?!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,你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我负担的!”

  溪川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他,“你可是谋杀了我爸爸啊!负担我的生活就能弥补了吗?你们现在是有完整的家,可是我的家呢,我的家被你们家整个都毁了!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!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!”

  “我现在就要买票回上海。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!”

  溪川拎起书包,在最后一秒从车门冲了出去。

  洛川没来得及拉住她,自己却被爸爸拉住了,“你让她去!看她能去哪儿!”

  车门在洛川眼前关闭。

  “你松手。”洛川冷淡地瞪了他一眼,拿着手机去了车厢连接处。

  “……是因为家里的事,一时半会儿说不清。总之你务必在车站找到她,我怕她一个人走丢。”

  柳洛川在电话那头语焉不详。

  新旬猜想不是一点小事,他看了看墙上的钟。溪川从婺源买票回上海,应该还是去乘那辆列车,列车抵达黄山北站再返回上海起码要到傍晚,时间还早。但他想提前去车站等着以免错过,毕竟女生身边没有手机,联系不上。

  正在换鞋时,妈妈从房里探出头来,“怎么刚进门又出去。别出去了,刚收到台风红色预警的短信,你没收到吗?”

  好像和洛川通话时确实听见过短信提示音。

  新旬这才低头看了看手机。

  “所以更得出去了。”

  溪川百无聊赖地垂头卷着吸管包装袋,在听见某个关键词时猛地抬头,车厢里列车播报还在继续。

  “……受超强台风登陆上海影响,本次列车须限速缓行,预计抵达终点站时间……”

  台风?

  什么台风?几级台风?

  不小心把想法说了出来,身边座位的男乘客诧异地看过来,“刚才不是说了吗?9级台风。烦人,天气预报就没有准的时候!”

  的确……

  溪川想起自己在某个时刻也对新旬说过类似的话――

  “唉,我也没带,烦人啊,天气预报总是信口开河。”

  准确地说,应该是在某个阶段内不断重复,不断重复过的话。

  八百米测试因暴雨临时取消。

  突发台风天,凉亭玻璃掉落下来砸中了姐姐。

  不听劝阻去演讲那天,在车站突然被雨淋成了落汤鸡。

  ……

  天气预报从来就没有准过。

  连新旬都没意识到,发生巨变的不止四个人,还有天气。导致巨变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天气!

  ――从原点出发,不断燃起希望,走了那么久那么远,最终却又回到原点。

  ――很绝望吧。

  ――莫比乌斯环。从原点回到原点。

  溪川慌张地把手中的吸管包装袋压平拧转,在两头相接的瞬间,她的瞳孔急剧扩张。

  莫比乌斯环,需要走两圈才会回到原点。

  命中注定的台风无声无息地绕过了上海……又注定卷土重来。

  新旬会不会仍在河堤边?

  不是过去时间线上的河,也不是过去时间线上的那场台风,虽然细节不同,但所有条件都具备了。

  溪川六神无主,从所在的车厢一路跑向上午的商务车厢。

  由于座椅故障,这个位置的乘客被换去了其他座位。

  溪川跪在地上使劲探头向缝隙间张望,试图够到绿色的通话键,但都是徒劳。

  乘务员很快上前制止她。

  溪川颓唐地坐在地上,朝乘务员抬起头,“列车为什么半天不动了?”

  “因为台风的关系,现在暂停行车,在嘉兴站等待指令发车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能发车?”

  “不知道,我们也在等通知。”

  “你能、能借我一下手机吗?”

  多讽刺,最亲密的人,特地把他排在手机联系人上第一位。

  已经习惯了打开手机就选中他的名字,习惯了在他发来的短信中点击回复。

  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。

  溪川拿着借来的手机不知所措。

  新旬在屏幕上一大片红色延误消息中找到了溪川的列车。

  他绕到服务台挤进询问的人群中,“请问次列车进入浙江境内了吗?”希望答案是否定的。

  “已经在嘉兴了。但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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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列车现在停在站内延迟发车。”

  也算是个好消息。

  男生松了口气。

  不管多晚到达,只要她安全就好。

  更讽刺的是,唯一一个倒背如流的手机号,从来不在手机联系人里,也从来没有拨打过。

  它最初是被写在纸条上留下的,被记住恰恰是为了撕碎那张纸条。

  非常非常矛盾的。

  不想记住,又生怕忘记。

  世界上原本有两个人会想方设法不惜代价帮你回家,现在只有一个了。

  “……妈妈,是我。”

  雨不断拍打在车窗上。

  溪川一路神经紧绷。

  远在北京打工的妈妈没有过多追问,光是女儿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只身在嘉兴就已经理由充分,她拜托了丈夫过去的同事。

  她知道即使台风天,跑货运的也总会为了钱照常出车。自从丈夫去世后,她怀疑过他身边的每个人卷走了财产,与曾经的朋友都断了联系,而今一个个电话拨过去求人,询问有没有车当天从嘉兴到上海。

  每个环节都是碰运气,都是去冒险。

  溪川在河堤边从货车上爬下来。热心的大叔还忍不住伸头问一声:“不送你到家吗?你在户外乱跑很危险呀!”

  “不用啦!”女生在呼啸的风声中拔高音调,“我先救个人再回家!”

  话音未落就被大风吹得失去重心摔倒在地。这风已经没有9级了,主要是她体重太轻。

  自觉很丢脸,迅速爬起来帮叔叔关上副驾驶的车门。

  雨势比路途中小了不少,溪川顶风走了几十米,才突然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。通话说在河边看风筝时还是中午,新旬要能扛着台风从中午一直待到天黑……

  那也是蛮有本事的。

  溪川从打了鸡血的状态中恍然回神,站在河边吹着冷风,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。

  远处河里一个小黑点正朝自己的方向漂来。

  女生被吸引了注意,水流不快,近一分钟后她才看清那是个人,吓出一身冷汗。

  当然不是新旬,看身形像个小孩。

  溪川连忙折了树枝去拦截,够不着,手再伸长一点,脚下一滑,自己摔了下去。

  落水瞬间想起小学时学校印发的“暑期禁止在××浜游泳”宣传单,当时同学们都在吐槽“那么多垃圾的河里游得动吗?”就是这条河了。游过才知道游不动。但是拜垃圾所赐,女生很轻易地截住了漂往下游的小男孩,努力拖上了堤岸。

  宫恪苏醒后看见的第一张脸,是清秀可爱的少女,虽然浑身都是污泥,头发也贴在脸颊上,却不影响她的美貌。

  可是这位貌美的小姐姐,有点让人看不懂来路。

  “小朋友!啊,醒了!你有手机吗?”

  听着倒像是抢劫犯。

  男孩哇地吐出残存的污水,从草坪上坐起来,半天才搞清状况。

  下午在附近建筑工地上和小伙伴捉迷藏,在水泥管里睡着了,醒来时天黑漆漆的,风雨大作。想着赶紧回家,却不慎失足掉进河里,也不知漂了多久,应该是被眼前的姐姐救了。

  “有手机吗?嗯?”

  “嗯……嗯,有的。但是……我怕书被淋湿,把书包留在水泥管里了。”

  “我们去拿吧,嗯?”语气让人无法轻易拒绝。

  台风已经快要停了,两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。

  “你要手机干吗?”

  “给妈妈报平安。等我打完电话你也要打,报平安,知道吗?”

  “嗯。”这才想起,家里一定急坏了。

  “你上几年级?”

  “一年级。”

  “台风天出门是弱智吗?”

  “……”

  你不也一样?

  晚上九点一刻,次列车终于返回上海,但是直到大厅走空新旬也没有等到溪川。

  他心里有点发毛,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怀疑溪川是否和自己已经错过。

  猜测溪川到站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赶着去服务台找回手机,决定去服务台碰碰运气。

  手机还没被领走。

  服务站的乘务员最初不肯给他,直到他用自己手机拨打电话后才完成了代领。

  按亮屏幕,十四个未接电话,二十七条未读短信。

  也顾不得隐私的界限,此刻只想找出任何关于她去向的线索。点开短信,最后两条是彩信和文字。

  彩信是自己和溪川的一张结婚照,不太清晰,仔细看能判断出是手机对着悬挂在墙上的照片翻拍的。

  新旬并不觉得意外。

  他接着点开最上面那条短信。

  “我一直误以为是我们的过去注定了我们的人生,其实起作用的是我们的内心。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努力,但已经能猜到你改变了什么。当我们学会接受缺憾,找回勇气,撕开伪装并心怀希望,我们就获得了改变命运的力量,使时空逆转,使气象反常。谢谢你。我还没有看见新旬,可我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人生。”

  男生把这段话看了一遍,再看一遍,由于字数限制,它被截成三段。

  她算是平安了吧,从各种意义上。

  他长嘘一口气,在空旷的车站大厅四下张望,然后走向远处。

  现在,就只剩尽快找到她这件事了。

  番外

  倒带未来

  白色的落焰刺向眼眸。

  烟雾腾空而起又逐渐消散。

  从地表远处蔓延至脚下,寂静是冰冷的岩浆。

  “溪川……柳溪川……”

  柳溪川在数以百计双眼睛的注视中惊醒,猛地深吸一口气。在访谈节目录制现场,她好像刚去哪个时空的隔层转了一圈,脊梁上针刺似的冒着汗。怎么来到这里的,已经不记得了。

  观众们还在等待下文,主持人面带微笑。

  “什么?”只是短暂记忆空白后的下意识追问。

  主持人毫不介意地重复道:“我们刚才聊到,你的上一段感情备受瞩目,但经历了很长的空窗期后,却突然宣布结婚。是他身上的什么特点让你有结婚冲动的呢?”

  “结婚?”

  主持人对这句重复不明白,依然笑着但眨了眨眼。

  “我?结婚了?你是说我结婚……”出门时还没结婚,二十分钟车程四十分钟访谈录制后就完成了结婚,可以算史上最强闪婚了。溪川立刻反应过来,是过去的自己做了什么造成的。

  台下响起了嗡嗡的骚乱。主持人终于难以控制局面,转头看向第一排的节目编导和柳溪川的经纪人。

  编导与经纪人交换眼神后立刻做出反应中断录制,向观众和工作人员宣布休息片刻。

  经纪人上台把不在状态的柳溪川拉到演播室外。

  “侬行西啊!”一不注意飙了句方言,被有心人听见恐怕要爆出“柳溪川遭经纪人训斥”的八卦,其实两人平时是相处随意的朋友,工作状态也经常忘记身份。

  当然,轩辕辙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,赶紧压低声音用气声追问:“喝醉了?”

  “没有。先别管这个问题,关键是我和谁结婚了?”

  “你还说没喝醉!”

  追究起来真是没完没了!

  溪川懒得跟他解释,撒腿就往电视台外跑去,瞬间溜得无影无踪。

  一个大大的负面新闻――当红女星罢录离场。

  轩辕辙瞬间想到了十种平息风波的方法,在走回演播厅的途中一一从脑海中删除。为什么身为娱乐业巨头要去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道歉赔笑脸啊。提高两季节目广告投放量好了。

  实在太绝望了。

  在车里搜了一路,全网关于自己的新闻都是――

  “Seike溪川宣布结婚伴侣是圈外人”。

  “Seike溪川宣布结婚圈外人丈夫身份成谜”。

  “柳溪川公布婚讯?已与圈外男友结婚”。

  公关做得过度好,这下连自己都解不开丈夫的“身份之谜”了吧。过去的自己也不回短信,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。没办法,只能靠自己了。既然已经结婚,应该是住在一起,到家应该就能知道真相。

  但在车上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,问司机:“你见过我的结婚对象吗?”

  “嗯。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。

  “长得帅吗?”

  “还可以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柳溪川好像没有意识到,在毫不知情的群众听来自己是在秀恩爱。

  推开门,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大幅结婚照,是新旬。

  不是和什么幽灵结婚了,是活着的新旬。

  把照片这样挂着一定是自己的主张,品位差极了,新旬一定吐槽过。但是,知道媚俗,他还把它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。

  有太多记忆需要慢慢补充,但总之,应该先向过去的自己道谢吧。按下短信发送键的那一刻,身后的电梯响起了到达楼层的提示音。

  溪川回过头,一如十三年前在观礼台边。

  是一个幸运数字。

  ――我期待与你重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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